郑庄公欲弑弟有名,纵容其弟共叔段得寸进尺,诱其造反,再以平叛之名顺利将共叔段斩杀于鄢。
再观辛桓,登基之初,碍于辛湄从龙有功,难以拒绝,便一再纵容,破格赐封,使其成为众矢之的。待她出错,他便可以利用民意,名正言顺地施以惩戒,拔其羽翼了。
范慈云沉声:「自古圣心难测,你别看这一位年纪轻轻,实则心机深沉。否则,他们母子何以能在五年前做下那等大案?」
谢不渝思及旧事,眉睫一压:「所以,范相的意思是?」
「『敌已明,友未定,引友杀敌,不自出力。』既然这次他们的矛头对准了长公主,何不以此为契机,助长公主报仇雪耻?即使不能斩草除根,至少也能使他们母子生隙,为王爷的大业尽一分力。」
「借刀杀人?」
「也是合力杀敌。」
范慈云自知他与辛湄关系匪浅,若光是利用
辛湄,他或许不愿,是以尽量往合作上说,却见谢不渝神色不改:「就借刀吧。」
范慈云微怔。
「淮州一案,其心可诛,她向来睚眦必报,这一次,必不会善罢甘休。范相若是方便,在暗处襄助一二便是了。」
范慈云观他容色,隐约猜出内情,不便点破,便只点头应下。
「虢国夫人是当年一案的重要人证,若被判了死刑,于日后翻案不利。再者,她知晓太后诸多秘辛,一旦被推出来顶罪,恐会狗急跳墙,攀咬泄密,届时,太后势必设法灭口。为周全起见,我准备……」
谢不渝耳根一动,锐利目光倏地掠向房外,孔屏心领神会,拔剑冲将出去,果真见得一抹黑影从走廊尽头闪过!
「站住!」
孔屏发足去追,方及楼梯口,迎面射来三枚暗器,他旋身空翻,待得避开暗器,接着去追,脚下竟一个踩空,从楼梯上「哐哐」地滚倒下去。
谢不渝追出来,正巧看见这一幕,飞身越过栏杆,赶在孔屏被摔成陀螺前将他拽起来,待奔至楼外,街巷秋风卷落叶,阒若无人,哪里还有偷听者的身影?
谢不渝走回楼内,瞪着在楼梯口揉屁股的孔屏,开口便骂:「你今日怎么回事?!」
孔屏低下头,不敢吱声。
谢不渝审视他,猛从他衣襟处看出蹊跷,伸手拽开来一看,他胸前赫然布有暧昧红痕。
「你昨晚去哪儿来?」谢不渝脸色极沉。
孔屏不敢撒谎:「藏……藏春阁。」
谢不渝先是一愣,旋即惊怒交集,森然失笑:「孔校尉,可以啊,擒贼的功夫不见长,狎妓的本领倒是学会了。」
「不是!二哥我……」
谢不渝懒得听他辩解,扔开他:「回府以后,自领军棍三十。」
孔屏蔫头耷脑:「……是。」
谢不渝阔步走上楼梯,拔出射在廊柱上的暗器,扔给孔屏。
「查不出人来,再领三十棍!」
孔屏欲哭无泪:「是!」
*
午后,金风萧瑟,朱漆栏杆外木叶飘零,从飞仙阁远眺出去,但见秋入云山,光阴向晚。
辛湄坐在方榻前,素手捧着一盏香茗,指腹摩挲着瓷盏外的缠枝花纹,便在望着山色出神,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「殿下,探查到了。」戚吟风抱拳行礼。
「说。」辛湄凝神。
「谢大将军从府上离开后,前往城西百味斋会见了范丞相,两人在包厢内密谈了一刻有馀。探子本想细听他们谈话的内容,可惜潜至房门外时,被谢大将军觉察,差点遭擒。」
辛湄颦眉,谢不渝今日匆匆从府上离开,私下会见的人居然是范慈云。是为查当年谋逆一案?还是说,他们原本就是一伙?否则,范慈云书斋内为何会藏有太子遗墨?他二人又为何一而再三,专选偏僻之处相会?所谓的替英王探望故人,从一开始,便是在掩人耳目罢?
「可有听见他们的谈话?」
「听见了几句,是谢大将军说的,说是虢国夫人被推出来顶罪,或会攀咬泄密,被太后设局灭口,为周全起见,他似有谋划。可惜,便是听及此处时,那探子被谢大将军发觉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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