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诘问太过残忍,司砚一时间失了神,片刻才喃喃道:「当年我在襄阳生下阿容的时候,就只有我们母子两个……」
那个时候正是大业的紧要关头,谢况便把家眷都留在了襄阳,谢宜瑶也是,因此当年她还比谢况这个做父亲的更早见到了新生的谢容。
「在他出生以前,我曾想着如果是男儿,我就能有了安身的基本。可当我真的看到阿容的时候,那些我都不在乎了,我就只有一个念头,他是我的儿子,是我的,我的孩子……」
这和他的父亲并无关系。
谢宜瑶聆听着司砚从未宣之于口的想法,心中没有一点共感。
她从没成为过母亲,不是吗?如果是袁盼在这里,或许还能和司砚说上几句。
谢宜瑶逐渐失去了耐心,她只说:「朕会给你时间考虑,三天后再来要答覆。」
她起身,正欲离开,却听司砚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喊。
「不!」
谢宜瑶停住了步伐,微微偏头,示意司砚继续
说下去。
「不用三天,我现在就能告诉你……我要活!」
这算什么?求生的本能,或是理性的抉择?
都不是。一个皇帝的话是不可信的,即使今天她答应留下谢宁的性命,来日也可能改变主意。在这种时候,优先选择自己的性命才是明智的。对吧?
谢宜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她心中涌出的第一种情绪是庆幸。
她庆幸着袁盼已经早早地死去,她此刻不必去联想,如果有人要袁盼在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当中选择一个,袁盼会如何做。
这就是司砚给谢宜瑶带来的惊喜。
谢宜瑶本想从这里离开后就回到自己的殿中休息的,但现在改变了想法,她想去见见另一个人。
太上皇的安全问题容不得出一点错漏,因此他寝殿周围的护卫力量比起太妃要多得多。
谢宜瑶这次没有将飞鸢和裴贺留在外面。他们跟着一起入殿,但他们都默不作声地守在两旁,并不会参与接下来的谈话。
谢况确实病了,他卧在榻上,面色苍白。
在被软禁前,他就因为节俭和尚佛,养成了茹素的习惯,已经日渐消瘦。而现在送给他的餐食分量比往常更少,只是能让他维持性命而已。
谢宜瑶随意地坐在谢况面前,不讲一点礼节。
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微弱的声响:「你来……做什么……」
「谢宇死了,来知会太上皇一声。」
谢况竭尽全力吼道:「稚子无辜!」
谢宜瑶露出了令谢况感到熟悉的虚伪笑容,她道:「太上皇放心,他会葬入皇陵,将来到九泉之下,还同你一起的。」
「你若有恨,冲朕来便是!」
谢况想伸手去抓谢宜瑶的衣袖,上面绣着龙纹,但他如今太虚弱了,根本做不到。
「朕?」谢宜瑶冷笑道,「你还以为自己是皇帝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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